42「ㄆㄞ\」的用字知多少－古漢語的活化石

「同音異字」在中國的語文中,是一道難解的課題,
其見諸於閩南語中者尤甚!在漢語系的各支方言當中,論
詞彙數量的眾多、形容詞的豐富、文法變化的不拘與多
彩多姿,他種方言恐無出其右者。本文且不探討造成這
種現象的因素何在,僅就「ㄆㄞ\」一音舉例言之:

(一)形容一個人很兇惡,閩南語常說「盛盛」或
「較彼日本人」,<玉篇>:「,怒也,或作。」<正
字通>:「,俗字,本作。」「」去心為「」,
<玉篇>:「今作。」兩「」相加為「」,<集韻>
:「,又音湃,義同。」、「,音派,義同。」「」
、「」形似,<說文>:「,草木盛然。」、
、、、等字同源,閩南語並讀作「ㄆㄞ\」。

(二)形容「東西壞掉」,閩南語說「物(ㄇㄧ)件
敗(ㄆㄞ\)去」或「物件殕去」。<說文>:「敗,毀也。
」<爾雅.釋言>:「敗,覆也。」<釋名>:「敗,漬也、壞
也。」<玉篇>:「敗,破也。」<增韻>:「敗,損也、頹也
。」<博雅>:「殕,敗也、腐也。」<唐韻,集韻>:「物敗
生白曰殕。」<唐韻,集韻,韻會,正韻>並:「敗,簿邁切,
音浿。」閩南語切韻「簿邁切」正讀作「ㄆㄞ\」,不必
如「」字須解釋為轉入鼻音。此外,<論語.公冶篇>:
「願車、馬、衣、輕裘與朋友共,敝之而無憾。」<左傳
.僖公十年>:「敝於韓。註:敝,敗也。」<玉篇>:「敝,
壞也,俗作弊。」也可以作「物件敝去」。

(三)閩南語有句通俗語猶言「烏鴉生鳳凰」說「
竹出好筍」,這個時候的「」不宜寫做「敗」,<集韻>
:「,鋪枚切。」<博雅>:「,瘡也。」「」與「敗
」意義相近,但沒有「敗」那麼嚴重。

(四)不易論定或很難說,閩南語說「真講」或「
足講」,<篇海>:「,毗祭切,音閉,困惡也。」病難
痊癒或事情難做,閩南語亦說「病好矣」及「蔕蒂
辦」。另,<說文>:「叵,不可也。」<正字通>:「叵耐,
不可耐也。」<後漢書.呂布傳>:「大耳兒最叵信。」叵
耐、叵信、叵測有時也未達絕對的程度,「叵」稍微有
「」的意味,閩南語亦讀作「ㄆㄞ\」。

(五)與人不和,常會聽到小朋友說「伊和我背矣」;
與人反目成仇,閩南語說「背三代絕去」,這兩處的「
背」,閩南語都讀作「ㄆㄞ\」。「揹負債」的「揹」閩
南語音「ㄆㄞ」,故不難知「背」之讀音。

(六)閩南語形容「不好意思」說「卑勢」,<增韻>:
「勢,氣燄也。」「勢卑」則臉上無光也!這個「卑勢」
的「卑」,閩南語亦音「ㄆㄞ\」。

(七)形容「樣子不好看」,閩南語說「鄙看相」;「
一臉病容」或「受驚嚇」,閩南語說「面色憊看」,這時
的「鄙」與「憊」,亦皆讀作「ㄆㄞ\」。

(八)<篇海>:「,醜也。又,妖魅。」閩南語謂「
鬼物」曰「魅(ㄆㄞㄇㄧ)」,又稱「壞女人」曰「
婦(ㄗㄚ 万ㄛ\)」。一般所謂「好人」、「壞人
」的「壞」,閩南語作「匪」,亦音「ㄆㄞ\」,謂壞小孩
曰「壞囝嬰兒(ㄆㄞㄍㄧㄚ兀ㄧㄣㄚ\)」,故「否極
泰來」的「否」,與形容「醜」的「」皆又音「万ㄞ\
」,閩南語謂生意很差曰「生理否極」。

按:<爾雅.釋親>:「子之妻為婦;又,女子已嫁曰婦
。」冢婦、長婦、介婦,眾婦也,見<內則>,主婦、諸婦
之稱未嘗不源於此。又,物類之陰者亦曰婦,<埤雅>:「
鵓鳩陰則屏逐其婦,晴則呼之。」實則「婦人」音叶「
婦女」,故未嫁女子亦得稱為「婦女」。<揚子方言>:「
荊淮海岱雜齊之閒,罵奴曰臧、罵婢曰獲。」「諸婦」
又音近「臧獲」,而即是閩南語謂「女人」俗稱,時下多
誤作「查某」,而謂「男人」的「丈夫」則誤作「查甫
(ㄗㄚ ㄅㄛ)」。其實,這幾個詞本同出一源,吐蕃謂
強雄的丈夫曰「贊普」、謂王室女子曰「贊蒙」,日本
則夫稱妻或妻稱夫皆得(音叶「贊蒙」)謂之「」,
故大陸上某些省份稱「男陰」的「」,其叶音在閩
南語、客家話中,都是「女陰」的稱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