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 閩南語「子」字的讀音－古漢語的活化石

古人以「子」為男子之美稱,春秋時世族對稱習慣
用「子」或「吾子」,<論語.顏淵篇>:「季康子患盜,問
於孔子,孔子對曰:茍子之不欲,雖賞之不竊。」<左傳.
僖公33年>弦高謂秦師:「寡君聞吾子步師出於敝邑。」
東周人的「字」常用子,如鄭之子封、子都,降而至於春
秋後期,用者愈多,如孔門弟子多半以之為字。

古書中對稱子之例到處皆是,<論語>中有稱某子者,
如曾子、有子;亦有稱子某者,如子游、子夏等,兩者並
無軒輊。<詩.商頌>:「天命玄鳥,降而生商,宅殷土芒芒
。」夫餘族朱蒙開國神話與殷商同一源流,朱蒙、昭明
、訾母、子母、吉蔑一音之轉,<集韻>:「狤,本作獪,或
作;本作。」吉同會同夬同圭。女娃即女媧,圭同
咼,<書.舜典>帝曰:「契,汝作司徒。」別作,契即是
昭明,咼與一形之變,此商人所以姓子也。

周穆王封膜晝為殷人主,南唐有子母饅頭,饅頭、膜
晝一音之轉,倒裝為子母、昭明。<廣韻>:「契,苦計切
。」,日本語「子()」音近閩南語「契」;輍同,<說
文>:「鵒或作。」<字書>:「鴝鵒一作鴝。」谷同
育同臾,鴝鵒今俗稱九官鳥。<漢書>鬼谷子作鬼臾區,子
通作區,區音驅、音丘、音甌,又<集韻>:「區,居候切,
音鉤,同句。」音近閩南語鱷。商宗室有微子、箕子,此
見於古籍中之最早稱子者,商人蓋置姓於名後,春秋時列
國女子稱謂猶然也!日本古時有一族號曰熊襲(),
此族在九州的首邑名熊本(),是其本名
音蓋馬、蓋牟、句吳、昆明、高棉、吉蔑,魯昭公夫人
娶自吳國曰吳孟子,故日本女子每加子於名後。

商遺民互稱為子,亦如風姓之互稱為朋、姜姓之互
稱為卿、妘姓之互稱為君為公,不只非卑稱,且係尊稱。
<禮.檀弓>:「而丘也,殷人也!」此一習慣流行於殷遺民
之間,周人與商接觸,接受商文化,亦習用其稱謂。子爵
為五等爵之一,<左傳.宣公十五年>:「潞子嬰兒之夫人,
晉景公之子也。」潞為子爵,置子於名蓋先女後男,史載
妲己有蘇氏女,姓己而氏有蘇也,褒姒則姓姒而氏褒也,
齊國女子稱姜、楚國女子稱羋、秦國女子稱嬴、晉國女
子稱姬、息國女子稱媯、宋國女子稱子,宋為殷後,子本
殷朝之族姓,亳乃商人最初之國號,為「薄姑」之簡稱,
由其姓出男性始祖契,可見其早已進入父系社會。

閩南人於姓後或名後或名詞後,亦每加以子字而音
ㄚ,猶如今北平話之加「兒」於物名之語尾,實沿襲中原
古老之習慣。往昔臺南縣善化鎮曾流行一句俗話說:「
清朝陳仔博,日本蔡仔谷,意思說清朝與日據時期,陳博
及蔡谷分別為當地最有勢力的兩個人;臺南縣的安定鄉
又有一句俗話說:「有頂洲仔陬,也無頂洲仔富。」形容
頂洲子陳家的豪富,這兩句俗語中的「仔」字實均應作
「子」,惟今閩南語則以置子於名前表示親暱,而以加子
於姓後─「連名帶姓」稍有輕蔑的意味,此蓋由於後來
廣泛加子於名詞之後而有以致之。閩南戲曲有所謂「歌
子戲」者,區又音甌,甌、臾音近,甌音近ㄚ,虡虞倒裝為
臾區,分化出ㄚ、或魏、鬼二音。

近代子字多作為卑稱,或作為物名之語尾,實亦兼取
「也」字之位而代之,如<論語.衛靈公篇>:「子曰:『賜
也,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?』」閩南語中亦有相同用
法,如謂「旭也!」、「昭明也!」,比置子於名後多了一
份親切。<廣韻>:「也,語助之終;柳宗元曰:決辭也。」
<唐韻,集韻,正韻>並:「也,語已辭。」<玉篇>:「也,所
以窮上成文也。」<說文>徐註:「也,語之餘也。」也字
又相當於子字,如閩南語謂「瘋子」曰「也」;也字又
有斷定之意,相當於「的」,的去白加糸為「約」,而約
音近也,如閩南語「大也」、「小也」即「大的」、「
小的」之意,而「然也」等同「是的」或「是啊」,「是
也」則倒裝為英語之「Yes」!花菜俗作「花椰菜」,實
以作「花也菜」為是,日語則「花菜」,此處也字相當
於「之」或「的」,英文字母「D」字置於句子前、後亦
作如是之音韻變化。「歌子戲」若作「歌也戲」亦說得
通,倘或作「歌兒戲」亦未嘗不可,惟恐因有被視為「兒
戲」之慮,究以作「歌子戲」為妥。

<左傳.隱公元年>:「爾有母遺,繄我獨無。註:繄,
語助詞。」繄,義猶惟與而,此處「繄」閩南語亦音ㄚ。
<禮.檀弓>:「而曰然。註:而,猶乃也。」日語的「」
音近「乃」、「」音近「呢」、「」音近「哪」,
呢與哪兩字均有肯定與疑問兩種用法,表示確定時相當
於「哩」或「啦」。日語表示疑問曰「?」,此「
」相當於「邪」或「耶」,邪去邑為牙,閩南語牙音近
、耳與耶皆音近,表示「而已」曰「耳(ㄋㄧㄚv)」
、表示「是嗎」曰「耶(ㄋㄧㄚ下去)」!

<易.屯卦>:「宜建侯而不寧。釋文:鄭讀而曰能,能
猶安也。」此處「而」閩南語「哪會」二字連音,而會
音近閼,<史記.歷書>:「端蒙單閼二年。註:單閼一作亶
安。」閼通作安。<正字通>:「安之於焉,猶何之於曷,
音別義通。」<廣韻>:「烏,安也。」<正韻>:「烏,何也
。」<史記.司馬相如傳>:「烏有先生者,烏有此事也。
註:徐廣曰:烏一作惡。」閩南語謂「焉知」音同「曷知
」,焉、曷、烏、惡皆亦音近ㄚ。「而」與「也」皆又
通作「亦」,蘇軾<定風波>:「也無風雨也無晴。」閩南
語「也」亦音近ㄚ。<通鑑.六十九卷>:「漢主聞飛營都
督有表,曰:『噫,飛死矣!』」閩南語「噫」與「矣」皆
音近ㄚ。<世說新語.規箴>:「舉卻阿堵物。」閩南語表
示「也就是」或「然而」,合「而」、「第」二音讀如
阿堵,難以明言之謂也。袁枚<祭妹文>:「阿兄歸矣!」,
阿兄實「爾兄」之誤,閩南語部份地區稱兄曰「俺兄」,
是俺亦可演變為阿。閩南語形容大醉曰「蹣跚乎,蹣跚!
」,惡同亞又與滹同,此處「乎」字亦音ㄚ。

另,「兒」又相當於「子」,如「一會兒」猶言「一
下子」,北平人慣於名詞後加「兒」,猶如閩南人慣於名
詞後加「子」,「蓼兒洼」之「兒」義同「港子嘴」之
「子」,<三國演義>中呂布稱劉備「大耳兒」,猶云「大
耳的」或「大耳也」,閩南語「也」音同「兒」,「也」
實「兒」之分化,慈禧太后小名「蘭兒」,猶如稱「蘭也
」或「蘭子」,此處「兒」字於閩南語亦音ㄚ;又,閩南
語「篤篤的」、「款款的」之「的」亦音ㄚ。

<集韻,韻會,正韻>:「仔,音子,克也,任也。」<詩.
周頌>:「佛時仔肩。」<廣韻>:「仔,音咨義同。」今國
語仔音宰義同崽,<廣韻>:「崽,音簁,自高而侮人也,一
曰呼彼之稱。」此實形容鱷。<揚子方言>:「崽,子也,
江湘閒凡言是子謂之崽。」人類以鱷為圖騰,故圖騰名
即幼兒之稱,<玉篇>:「崽,音宰。」<水經注>:「孌童丱
女,弱年崽子。」<正字通>:「囝、崽音義通,湘沅之閒
凡言子曰崽。」秭、梓官、赤崁、計斤、介根、主公
、家公、舅公、、斟灌、牂牁、倉庚、長干、成皋
、尺郭、守宮等分化出仔、囝二音;存、仔形似,薦俗作
荐,故荐音近囝、音近仔。秭一名鷶,<集韻>:「
鷶,子巂也。」子巂、蘇息、宿昔、嗣習、斯須、濡
須、黹希、幾希等分化出子、息二音,閩南語音「ㄚ」
的「子」與音「宰」的「仔」來源出處不同,兩者不宜
相混,「歌仔戲」之「仔」乃一錯誤用字。

<史記.南越王佗傳>:「佗以兵威邊,財物賂遺閩越
、西甌駱,役屬焉。註:<漢書音義>曰駱越也。」西甌駱
與東甌駱對稱,駱越倒裝為甌駱,客家人今猶謂閩南人曰
「甌駱人」。甌駱、倭奴(日本舊名)、窩泥(族名)、武
陵(地名)、瓦剌(國名)、阿蘭(國名)、夜郎(國名)、阿
那(婀娜)、阿娘(母親)、月娘(月亮)一音之轉,故甌駱
女子昔日多置「娘」於名後、日本男子多置「郎」於名
後,而甌駱人今仍習慣於名字前後稱「阿」。秭、鷓
鴣、契骨、紇骨音轉為「客家」,倒裝為「畬(ㄒㄧㄝ/)
客,客家本「莫傜」之一支,莫傜、莫邪、閩侯、閩越一
音之轉,倒裝為雲門、雲夢、峨嵋、蛾眉,<類篇>:「眉
亦作媚。」<廣韻,韻會,正韻>:「媚,音妹義同。」眉同
媚同妹,故客家女子多置「妹」於名後。<唐韻,集韻,韻
會,正韻>「子」並音梓,<廣韻>:「子,息也。」<增韻>:
「子,嗣也。」「子細」,猶分別,俗作「仔細」;子又與
慈通,<韓詩外傳>子良作慈良;魏校曰:「慈,茲也,俗或
作慈。」茲同孜,經傳孜通作孳,孳字從子,<前漢書.律
歷志>:「孳萌於子。」;子服、子家並複姓;長子,縣名,
日本語子音讀曰「」,子字「ㄚ」音韻書漏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