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 上帝爺博輸筊─當龜－古漢語的活化石

閩南語有一句俏皮話(又名歇後語)說「上帝爺博輸
筊─當龜」,因為其由來已久,且散播範圍徧及全省,但
知道其出典者不多,值得做個探討。

在臺灣光復之初,有一本臺南市聞人許丙丁先生所
撰寫的<小封神>,曾經風行一時,書中情節純屬虛構,談
不上有何寓意深長的主題,結構蹈襲<封神榜>,惟玩世不
恭有似<西遊記>,而以臺南市各里坊角頭廟宇所奉祀諸
神為背景人物。書中一開頭,即敘述「當龜」之事,而又
跟賭博有關。閩南語俗稱「賭博」為「博筊(ㄅㄨㄚ上
去ㄍㄧㄠ\)」(按:以「桮筊」請示神意的行為稱作「
卜桮」,<石林燕語>:「高辛廟有竹桮筊,以一俯一仰為
聖筊。」「筊桮」又音轉為「摴(ㄕㄨ)蒱」,倒裝為「
博戲」;「摴(ㄊㄨ)蒱」音叶「賭博」,閩南語謂「聖筊
」曰「祥桮」,故「卜筊」應為「博筊(蒱摴)」一語的
源頭,而為「卜桮筊」的簡稱),傳說上帝爺足踏龜、蛇,
小說的情節描述玄天上帝某日到街上閒逛,被慫恿參加
街頭聚賭,賭輸了沒錢還,逼不得已,只好連「龜」也拿
去當舖抵押了!

作者「當龜」的靈感應來自於「當鍋」,在生活水
平較差、物資普遍缺乏的年代裏,一個人若賭輸得很慘
的話,是有可能連家中的「鍋子」也拿出去「當」掉的,
由閩南話把「甚麼名堂」又說成「甚麼碗鍋(鍋音ㄍㄜ)
」看來,「碗鍋」無疑已成「家當」的代名詞。

「當龜」實即「尻(ㄉㄥ\ ㄍㄨ)」之諧音,當某
人不小心滑倒跌坐地上,或參與競賽鎩羽而歸時,也常被
嘲以「上帝爺(公)博輸局─尻」!<說文>:「,髀也
。徐曰:從丌、從几,皆所以居止也。」<增韻>:「尻,脊
骨盡處。」閩南語謂「臀部」為「尻髀(ㄎㄚ下去ㄘ
ㄥ下去ㄆㄝ\)」,又引申臀部跌坐地面曰「」。<集
韻>:「或作臀;,與髀同,股也。」臀部俗稱「股
」或「股」,時下多誤作「屁股」。閩南語「尻」又
音近「踞(ㄍㄨ)」、「杌(ㄎㄨ下入,木無枝也)」、「
俯(ㄎㄨ下平)」,人頹喪失意(杌)時往往俯首蹲踞。

時下又流行把「鎩羽而歸」稱做「鬨(ㄍㄛㄥ\)尻
」,但多寫成「槓龜」,據報載就有人在賭輸了六合彩之
餘,果真買來了烏龜一頓亂棍予以擊斃,以為如此做可以
去掉霉運。由於「攩」又<唐韻,集韻>並:「胡曠切」黃
去聲,搥打也,或作撗,故起初以為是「尻」音訛為「
攩尻」,而義同「鬨尻」;但冷靜一想,則其要傳達的本
義不過就是「光棍」,身上的幾個錢既輸光了,不是剩下
「雙腳夾一粒葩」嗎!此外,若輸贏正好扯平,或前債
已然償還,兩造互不相欠則每說「無絓」,偏偏這句話又
正好跟「烏龜」同音;烏龜之承襲圖騰名,皮甲色澤應猶
在其次,重點該是其行動上的蘑菇、延擱,故閩南語形容
不爽利之人讀如「龜毛(佝)」;俚俗又謂以妻女供人
奸淫者曰「烏龜」,音叶「污閨」故也!